远去的吆喝声
小时候,村庄最美的歌声除了大公鸡的嘹亮报晓声,当数小商贩的各种吆喝声。清晨,公鸡报晓不久,村庄里就会响起“豆腐来——”,“油炸果子来——”,“馍馍来——”的吆喝声,清脆嘹亮的女高音或者浑厚低沉的男中音,吆喝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构成了村庄美妙的晨曲。清晨的吆喝声,大体就这么几种,也都是本村或者邻村熟悉的乡音,听起来既亲切又舒心。很多时候,吆喝声常常扰乱了美梦,即便这样也不感到心烦。
吃过早饭后,村庄里的吆喝声变得复杂起来。卖豆腐和油条的小贩,大都已卖完回到了家,个别还没卖完的,此时也没了先前的底气,有气没力地吆喝几声。伴随着晨曲的结束,一曲曲更美妙动听的歌声相继登场。此时,村庄的叫卖声常常没有规律,大都是外地口音,南腔北调,在村庄里格外引人注意。村庄常听到的是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声。师傅扛着一个全副武装的长条木板凳,来到村口,便扯起嗓子吆喝起来:“磨剪子来,戗菜刀——”那“刀”字喊得很长,在尾音还没有落地时,大姑娘小媳妇们就拿出钝了的剪刀、菜刀围在磨剪子的担子前,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要是谁的剪子让师傅夸上一句:“这剪子钢口好,锋利,好使!”剪子的主人就高兴起来,免不了炫耀一番:“这可是俺的嫁妆,在俺娘手上就用了好几年啦!”
最常听见的还有“锔碗——锔盆——锔大缸”,听到吆喝声,人们就会端来带纹的或者摔成几块的瓷碗和泥盆、泥缸,锔匠接过碗盆,左瞧瞧,右瞅瞅,随即就是“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伴随着敲击声,有时还会来上一句似唱非唱的吆喝声,夹杂着村庄妇女的欢笑声,穿越村庄的喧闹,能听半里路远。
初春时节,村庄里吆喝声最多的是“小鸡吆,卖小鸡吆——”,前一个“吆”婉转带出一个下坠的“好”音,后一个“吆”上扬长音,吆喝起来很动听,只要一听见吆喝声,齐呼啦就会围上六七个家庭妇女来。小时候,卖小鸡常常是赊账销售,就是买时不用支付现金,待到过了麦季,卖小鸡的再来收鸡钱。卖小鸡的,大都是外地人,要账很黏糊,一般不扑空。那时候,人们虽然手头不宽裕,但都很讲信用,即使手头没有钱,邻舍家借借,也不会让要小鸡子账的跑第二趟。后来,人们管要账比较黏糊的人常说:“你这人,怎么和要小鸡子账似的,我又欠不下你的!”其实,欠账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人家赊账是为你行方便,来要账时理应痛痛快快,对人家要账的再说三道四,甚至是百般刁难,实不应该。
小时候,常来村庄的还有一种摇拨浪鼓的小贩,连摇晃拨浪鼓带吆喝。一只手不停地摇晃着拨浪鼓,伴随着鼓声不时地吆喝几声:“换针换线,换锅换盆哩——波!”“哩”的后音长,“波”猛地打住,比较响亮。其实拨浪鼓一响,人们就知道卖什么的来了。他挑的挑子前面是个由玻璃分隔成多个格子的箱子,格子里放着针线、手镯、香皂等,也有小孩子玩的琉璃蛋,后面装着盆碗,还有换的废品。
当年,这些小商小贩的到来,给偏僻的村庄带来了物质生活的需要,不一样的腔调但一样朴素的吆喝声经常穿行在街道上,萦绕在树桩的枝丫间,构成了村庄独特的乐曲。
后来,村庄里的吆喝声,渐渐地少了,有时好几天也听不到一声吆喝声。即便是有吆喝声也失去了过去那悠扬动听的味道。越来越多的吆喝声不再是小商贩本人直接发出了,而是事先录好了音,用一种能够循环放音的小喇叭播放。“收旧报纸、废纸箱、酒瓶子,收破冰箱、破电视、破洗衣机。”“修雨伞、换拉链、修理缝纫机、修理小家电。”“换米、换面、换面条。”单调的喇叭吆喝声,不再有悠扬动听的韵味,让人听起来十分烦躁。每当听到叫卖的小喇叭响,总会怀念小时候悠扬动听的吆喝声……
审阅:康书秀
简评:随着社会的进步,货郎的吆喝声与我们渐行渐远,成为了一种回忆。作者对货郎吆喝声描述精准到位,值得回味。
终审:严景新
作者:石荣臻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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