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荆州日报

□刘翠婵

奶奶有台缝纫机，黑色的机身上有金黄色的花纹，简单且精美。奶奶的手艺很好，小时候家里的被单枕套、衣服裤子多是奶奶缝制的。

有一次，趁奶奶不在，我想试着用缝纫机给毛娃娃做衣服。于是找来一块碎布，拨动轮轴启动缝纫机，没想到“嗒嗒”两下之后，布、线乱成一团，踏板完全动不了。我急着想要把它们解开，哪知道越急越解不开，反而卡得更紧了。这时，奶奶进来了，朝我笑了笑，慢慢走到缝纫机前，熟练解开缠绕的布和线。她麻利地穿过针线，用压脚压紧布料，拨动轮轴，踏板有节奏地动起来。“嗒嗒嗒嗒……”缝纫机的声音响亮又连贯，很快一条小裙子做好了。那次之后，奶奶闲时总会拿碎布帮我给毛娃娃做衣服，我变着花样给毛娃娃换新衣，在小伙伴面前神气了好久。

上初中我便开始住校。有次放假回家，奶奶见我的校服裤上有几处小破洞，便让我换下，拿着它到缝纫机前。奶奶戴上老花镜把裤子摊开，划线、裁剪。当她想把线穿过针眼时，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一股线已经分成几叉，剪掉再试，还是没穿好。看见奶奶急得额头已冒出汗，我鼻子酸了，连忙接过线穿过针眼。奶奶深深叹了口气，笨拙地把布压好，缓慢拨动轮轴，熟悉的“嗒嗒嗒嗒”声终于响起。几番功夫后，裤子几乎看不出缝补的痕迹，破洞比较大的地方还缝了个粉红色的小爱心。

前不久回家看望奶奶，还没进门我就大声喊：“奶奶！”可听力退化又患阿兹海默症的奶奶却满脸疑惑，凑近看了又看，像看到陌生人那样一直问：“你是谁？”我慢慢地跟她说：“我是你的孙女，我是阿翠，小时候你给我做了好多衣服，修补过很多衣裤，还记得吗？”奶奶像个孩子，好像记起来了。我把那条校服裤找了出来，在奶奶面前比划：“这是你帮我补的，还用缝纫机在这弄了个小爱心……”我不确定奶奶记起没有，但当我讲到缝纫机的时候，她终于温柔地朝我笑了。

那台缝纫机早已生锈，金黄色的花纹也暗淡无光，皮带也已经断裂，静静地丢在老屋里落灰。但我始终怀念奶奶坐在缝纫机前的样子，还有缝纫机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