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桂林日报
对于“80”以后出生的人来说,恐怕不知“三转一响”为何物。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一组原始版的、当时象征着一个家庭或一个人身份地位的“三转一响”,在神州大地悄然兴起。这“三转”称作单车、手表、缝纫机,“一响”则为收音机。 你别小瞧这四件东西,在当时来说可件件都是宝物。谁要是手腕上戴着一块表(不管是什么牌子的表),骑上一辆单车(无论是什么牌子的单车),那人的身份、身价,连同他本人的自我感觉,都会陡然地不同起来。如果他手上戴着的是一块上海牌的表,骑着的是一辆上海产的凤凰牌或永久牌单车,那就更让人羡慕得不得了,其神情丝毫不亚于今人开着一辆敞篷的跑车,拿着镶钻的iphone。在农村来说,如果谁家有这四件东西,那可称得上是当时的小康之家了。那时候,姑娘们相对象找婆家,家庭条件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就算男方不是什么高白帅,但家里只要有如此宝物,那就根本不愁娶不到如意媳妇。 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时尚和追求,当时最高的生活时尚和追求就是希望拥有“三转一响”。可不,有的人家,为了买一块普通的手表,全家人省吃俭用,衣服补丁叠补丁;为了买一辆单车,一家老小用豆腐乳送白稀饭,这样的苦日子要历经一长段时间。假如还要添上缝纫机和收音机,那就得勒紧好几年的裤腰带。 七十年代初,我开始上小学时,尽管还不怎么懂事,但受时尚风潮的影响,心中竟然也做起了戴手表的梦。为圆“表梦”,我用圆珠笔在左手腕上画了一只手表,还不时捞起袖子煞有介事地看一看——这虽然是“画饼充饥”,但也充满着快乐和满足。八十年代初,为了让我更好把握学习时间,备战高考,父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帮我弄来一款二手北京表。此表虽旧得有些发黄,但报时还比较准,镶嵌在表框里的天安门及华表造型仍清晰可辨,据说新表只比名噪一时的上海表便宜十块钱。 有手表的感觉真是不一样,诸如走路的动作都带一点夸张,在寒意未消的三四月天也把手腕露在外面,好像戴表就是专门用来在别人面前显摆似的。更可笑的是,别人问我戴的是什么牌子的表,我一概答曰“首都牌”,而不说“北京牌”,似乎这样就会更让人羡慕,而自己就更觉得满足。 也是八十年代初期,为了学习英语,我想要一台收录机(收音机的升级版)。那时才刚实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还比较穷,买台收录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事。幸亏姨妈家的生活还比较宽裕,姨妈夫妇为人也大方,当他们得知我的渴求后,二话不说就花多元帮我买来了一台崭新的收录机。这个钱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字,许多人家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收录机刚送来那会,机身是用红绸布包裹着的,我们感觉那惊喜劲,就像家里刚娶了个尚未掀开红盖头的新媳妇进家。此后的时光,我每每开机学英语,都格外小心地先将红布揭开,轻轻按下播放键,用罢之后又将红布重新包好,放回安全处。 那时,整个社会都喜欢听红歌,一听到有关“毛主席的歌”,浑身就热血沸腾。周末在家学习之余,我把红歌磁带放进收录机,然后故意将音量调大,于是那亲切优美的旋律迅速穿透全村,引来不少村民到我家听歌观机(当时村里只有一台收录机)。一些村民感到新奇,禁不住伸手就去摸机子,我见状急忙制止:“对不起,不能乱摸的,这东西太金贵了!”言语之中,我满是骄傲和自豪。 几年之后,我吃上了“皇粮”,先是东拼西凑买了一辆价格不高的杂牌单车,以供下乡工作之需,后是从同学那开“后门”弄来一张票,在灵川县五金公司驻桂林批发站(简称“三级站”),买到一辆大包链“凤凰牌”单车,至此才实现了坐名牌单车的夙愿。骑着凤凰单车,那气派甭说有多足了——凡是遇到熟人,尤其是年轻姑娘,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有意按响铃铛,引其 又过了几年,我结婚了。此时虽然已是九十年代初,但岳父岳母仍沿袭着过去传统的婚姻习俗。举行婚礼那天,两老为我们小两口送来一份女方“陪嫁礼”——“蝴蝶牌”缝纫机,说是希望我们勤俭持家,衣服能自己缝补的就缝补。说实在的,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和生活水平的提高,这台缝纫机尽管我们一直未用上,但几经搬家,亦不舍丢弃,至今仍原封不动存放在家里。 时间煮雨,岁月缝花。无论岁月怎么变化,而记忆里的“三转一响”,依然是“缝”在我人生深处值得回味的一朵鲜花。正如那首歌所唱的:“人生中最美的珍藏,还是那些往日时光……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