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缝纫机 >> 缝纫机前景 >> 大鹏就是个骗子,他的新片一点也不吉
走出电影院,我在心里嘀咕:
大鹏你个骗子。
这明明一点也不“吉祥如意”啊——
《吉祥如意》
很难准确用一个类型去定义《吉祥如意》。
说它是文艺片吧,它又没有剧本,单纯只是用摄像机记录。
说它是纪录片吧,它又偏偏找了个演员去饰演现实中存在的人物。
我所在的南方四线小城市。
上映第一天,晚上八点黄金场,连我一共三个观众。
《吉祥如意》注定成不了票房黑马。
导演大鹏似乎也没想过这部片子能收获多少票房。
从立项到上映跨越了四年。
大鹏的私人情感透过大银幕在人们心中激起千层浪。
最终呈现到我们面前的《吉祥如意》,冥冥之中印证了那句话:
一切都是天意。
01我想拍一个天意
时间回到年,大鹏正在筹备《缝纫机乐队》的拍摄。
但此时他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拍一部关于姥姥的电影。
《吉祥如意》的原名就是叫《姥姥》。
电影的结构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种形式。
正片+花絮相结合。
前半段是正常电影,后半段是拍大鹏如何拍这部电影的过程。
有人会说了,这不就是不久前日本那部年度爆款《摄像机不要停》吗?
以时间线来看,大鹏的构想是要早于《摄像机不要停》的。
形式确定之后,大鹏开始思考:拍什么呢?
他想拍姥姥是怎么过年的。
姥姥对过年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年二十九姥姥又会准备点什么。
但是大鹏不想自己出境,如果他出境了就成了纪录片了。
所以他找来演员刘陆代替自己,去饰演姥姥的一个孙女。
他只跟刘陆讲自己和姥姥的感情是非常之好的。
为了让刘陆提前进入角色,她比大鹏先到达大鹏的老家,去适应和沉浸到这个家庭。
除了找来刘陆,大鹏没有为这部电影设计任何的剧本。
用他的话来说“我想去拍一部天意”。
不主动干涉,看看能拍到些什么。
如此前卫且具有实验性质的想法,竟然来自于拍商业片出身的大鹏。
大鹏不甘心被定义。
《屌丝男士》《煎饼侠》《缝纫机乐队》,观众已经习惯给大鹏作品打上“喜剧”标签。
如今,大鹏想撕掉这个标签。
人算不如天算。
当剧组到达现场时,姥姥昏迷病重。
刘陆替大鹏见了姥姥的最后一面。
姥姥的离世打乱了大鹏的拍摄计划。
大鹏一直相信宿命。
他自责如果不是要拍姥姥,姥姥是不是就不会去世。
但那个当下没有时间让大鹏悲伤。
整个剧组还等着他调度,只能进不能退。
怎么办。
修改拍摄方向。
把镜头对准姥姥的三儿子,大鹏的三舅,王吉祥。
让他成为了电影前半部分《吉祥》的主角。
02吉祥,并不吉祥
“一二四五,文武香贵”。
这句话,王吉祥每天都要重复很多遍。
文武香贵是他几个兄弟姐妹的名字。
吉祥的前半生,是王家的顶梁柱,是王家的骄傲。
他在一家国企内任职保卫科科长。
对母亲孝顺,对兄弟姐妹上心。
把远在黑龙江的弟弟调回离家不远的油田上班。
把二哥二嫂安排到盘锦做买卖。
所有人的日子过得都挺好。
一场大病,毁了吉祥,也毁了王家。
高烧把吉祥的脑子烧坏了。
智商退化成只有几岁的小孩。
发病的时候,见谁进屋都打。
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的母亲。
包括自己的亲生女儿王庆丽。
妻子觉得这日子没法过,提出离婚。
法院把女儿判给了前妻。
女儿跟着母亲远走他方,一走就是十几年。
母亲看吉祥可怜,把他留在身边好生照顾。
所有人的时光都在向前流逝。
岁月却只在吉祥身上按下了暂停键。
每天吃饭,主食必须要有包子。
烟一天抽三四包。
吃饱了就上街遛弯,边走边念叨“一二四五,文武香贵”。
走累了回家看电视,时不时会唱两句“常回家看看”。
困了就在床上睡一会。
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找妈。
母亲去世,他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也许他心里什么都懂,只是被困于这副受尽折磨的皮囊,无法表达。
时隔十年,王庆丽回到了老家。
原本想陪父亲、姥姥过个团圆年,结果成了来送姥姥的最后一程。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谁也说不准。
姥姥下葬,大伙迎来了第一个没有老人在的年夜饭。
起初,大家都还能碰杯祝福对方。
一片祥和的气氛下是暗涌不断。
大家都知道,有一个问题不能再回避:
谁来照顾王吉祥?
按理说,丽丽应该照顾吉祥,毕竟吉祥是他的亲生父亲。
但丽丽也有她的难处。
北漂多年,孩子还小,生活本就不易。
王吉祥还不是一般的老人,照顾他费心费力。
这个担子,对丽丽来说,太沉重。
那要是把吉祥送走给外人照顾呢?
兄弟姐妹也不同意,这不是被外人戳脊梁骨吗。
但要真说有什么具体方案,没有人能说得出个所以然。
大家知道王吉祥是个包袱,但在“血浓于水”的前提下,没有人敢说真话。
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等着对方提方案。
反正自己不当第一个抛弃兄弟的千古罪人。
饭局的气氛越来越微妙。
由彼此试探,到激烈争吵。
从彼此恭维,到彻底撕破脸。
丽丽在一旁沉默不语,泪流满面。
她爆发了。
下跪求长辈们停止争吵……
电影的最后一幕,停留在吉祥独自在大雪中遛弯。
大鹏没有给出吉祥的最终归宿。
毕竟生活还在继续。
03人生,哪能事事如意
大鹏用了一年时间,把这部分素材剪成了一部48分钟的短片,命名为《吉祥》。
送选参加JM奖,获得了最佳荣誉。
当被台下观众问到“我想您作为一个商业片的导演,为什么要拍这样一部影片。”
此时台上的大鹏沉默不语。
答案藏在电影的后半部分《如意》中。
《吉祥》大鹏花了一年时间剪辑,到了《如意》却花了两年时间。
大鹏一次又一次从镜头里目睹姥姥的死亡,而这个死亡是真实的。
大鹏直言,他至今没有走出这道坎儿。
本来只想拍一个姥姥如何过年的电影,却偶然临摹出一部中国家庭关系的浮世绘。
似乎也印证了那句话:
生活是谁都编写不出来的剧本。
这部电影的创作形式,对演员的表演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
刘陆面对的是大鹏的亲戚,他们不是专业演员,他们不是在表演,他们就是在生活。
生活不像演戏,不能重来,只能一条过。
对于刘陆,这是一次不能有NG的表演。
这部电影给人最大的情感冲击力就是真实。
那场一家人吵架的戏,编剧写不出来,演员也演不出来。
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个气氛逼得刘陆哭着给他们磕头,感谢他们照顾自己“父亲”这么多年。
完了之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刘陆离开了现场,回到房间里崩溃大哭。
有意思的是,刘陆的原型王庆丽,就在她身边。
这是大鹏在拍摄途中遇到的第二个意外,他事先并不知道王庆丽会回来。
王庆丽的到来,使得刘陆的表演有了参照物。
但饭桌吵架那场戏,镜头前的刘陆和显示器身后的王庆丽的反应截然不同。
一个哭得收不住,一个还淡定地在边上玩手机。
面对这种情况,谁的反应才更真实?
可能有人会责怪王庆丽,怎么心那么狠。父亲被人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自己却无动于衷。
答案或许藏在一次刘陆和王庆丽的交谈中。
刘陆为了揣摩这个角色,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十年不回来。”
王庆丽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不知所措,无言以对。
十几年的父爱缺位,父亲在她心中已经模糊到只剩一个符号。
正是亲情这一层关系,才勉强使她与家乡亲戚勾连在一起。
她和父亲没有共同生活的情感羁绊,也没有和老家亲戚有过深的交情。
从她十年才回来一次就能看出,虽然不能说是她抗拒,但对于回家这件事她是逃避的。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父亲,面对老家的亲戚。
这也是很多北漂打拼的人所面临的困境。
常年在外打拼,和家人的关系会变得越来越微妙。
每年过年回家成了例行任务,亲戚饭局想逃也逃不掉。
所谓团圆更像是个走过场。
喧闹过后,各回各家。
我们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不同生活轨迹但还是无法避免让大家变得渐行渐远。
《如意》里,姥姥的去世,团结一家人的主心骨没了。
这家人还会再相聚吗?
电影给出了答案:
不会了。
大家竟然就这么心照不宣地默认。
越无常、越无解、越无力,而这就是生活。
电影的最后,镜头给到了12年前大鹏北漂带回家的一副春联:
吉祥如意。
然而大鹏是个骗子,这部电影没有人收获了吉祥如意。
人生也不可能事事如意。
有的只是终将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