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上屋有台“上海牌”缝纫机。每次回老家看到它时,心中瞬间会涌出亲切感,有时,也会有丝莫名的怅然。这台缝纫机,是母亲当年心爱之物,它给我们家带来了太多快乐。我8岁那年,父亲央着远方老叔,在洛阳买了一台缝纫机。搬回家那天,全家人都非常高兴,跟过年似的,尤其是我们姊妹,看到缝纫机后拍着手开心地蹦蹦跳跳。父亲又请他老表帮忙安装,并手把手教会了母亲操作。我们小孩子围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崭新的缝纫机。我要去摸,母亲不让。她吓唬我,小孩子手一摸,机器就会坏掉了。一听母亲这样说,我吓得赶紧把手缩回去。父母看我这样,互相对视一下,然后哈哈地笑起来。有了缝纫机后,一家五口人的衣服、裤子、棉衣、棉裤、被子、褥子都会用上它,再也用不着母亲一针一线去缝。慢慢的,母亲就多了笑容,做活更有精神了。左邻右舍谁家做衣裳拿着布料让她帮忙,母亲也从不拒绝。那时候,我经常在半夜醒来时,看到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母亲依旧蹬着缝纫机,缝纫机发出欢快的“哒哒哒”响声。我让母亲快去睡觉,她总是说,快忙好了,忙好就睡觉。有些邻居拿来做的东西多,心里感觉过意不去,非要给母亲留下五毛一块的零钱。母亲不要,对方不愿意,又互相让起来,让多了,母亲说:“都是隔墙(邻居),大家互相帮帮是应该的,你要再让,以后就别来了。”那年秋天,后街胖婶拿来好多布料要用缝纫机。母亲接过来后,发现胖婶还拿来了好几个石榴、苹果。那年月,石榴、苹果是稀罕之物,别说吃了,石榴我都没咋见过。母亲埋怨胖婶太客气。胖婶说咱家不是有吗?让你给孩子们摘几个尝尝鲜,你就是不肯去,我就给你拿来了。当胖婶听说我父亲不在家,耕地种麦有点困难时,她笑了:“这有啥作难的,咱家有牛有犁有耙,你家兄弟种地还是一把好手,怕啥……”等父亲从镇卫生院休假回家,麦已经种上了。随着生活的变迁,缝纫机早已淘汰不用了。但它就像家人一样,依旧在我老家上屋的角落里静静守候,见证着平凡生活里的美好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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